湘西的窗外正下着漫天冬雨。而我虽身在湘西,已魂回老家苏北了。
姑母老人家于2020年11月18日下午丈量完人生的长度,那颗操了一辈子的心终于停止了跳动。享年86岁。噩耗从苏北老家传来,虽早在意料之中,心中依然戚戚。然湘西磁浮铁路大战正酣,不敢以私废公,未能见姑母最后一面,不仅仅是遗憾,甚至是愧疚了。
姑母比父亲大四岁。在姑母十二岁时,奶奶因出天花病故。爷爷一人支撑着全家的重担。当时的姑姑只能与爷爷父亲相依为命。加之家境清贫,生活自然是捉襟见肘,可以说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姑姑尽管目不识丁,依然勉力维持着一个家,也过早的挑起了家的重担。
后来爷爷再娶,又生了三个叔叔和两个姑姑。生活之委屈和苦楚,罄南山之竹不足以书写、决东海之水不足以漂白、越时空之隧不足以释怀。
姑姑出嫁后,依然对父亲疼爱备至。姑姑家生活条件稍微 好一些,父亲每次来看她,姑姑皆是不遗余力尽其所能给父亲做点好吃的,每次父亲虽戚戚而来,却欣欣而回。
爷爷于1997年辞世,享年88岁。全家人办了个隆重却并不怎么悲伤的葬礼。唯独长姑嚎啕痛哭,谁又能读懂其中的委屈和不平呢。
父亲于2003年病逝,年仅65岁。虽然我们兄妹竭尽全力,但药难留命。父亲病重期间,姑姑每来探视,均悄悄躲在暗处流泪。毕竟同胞,血浓于水啊!
姑母一生有五个孩子,两男三女。各家皆好,唯三姐因车祸走的早。那天火花时,姑姑也去了,肝肠寸断哭的昏天黑地。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还有比这更悲凉悲惨悲痛的事情了吗?
姑母与父亲皆是目不识丁的农村人,深知每一粒粮食皆是一滴汗珠换来的,每次在一起吃饭,都不许我们碗中剩饭,要盛多少吃多少,坚决反对浪费。唯有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苦人民,才知道生活的的步履维艰。
我有兄弟三人,上有两个哥哥。小时候哥哥带去姑姑家玩,姑姑拿点好吃的来,都是表兄弟五人平分,三个表姐是没有份的。三个表姐都说姑姑偏心,姑姑说,你们吃好东西日子在后边呢,一笑了之。
姑姑家有个油坊,临别时,姑姑都会送一点豆粕,让我们拿回家做成菜吃。我们的童年,可以用饥荒二字定论。别说吃上小麦饼,甚至连玉米饼都吃不饱呢,哪还有下饭的菜?豆粕,便成了我们家的很奢侈的佳肴了。而且还计划着吃,不敢一次吃光。
每有机会,我们兄妹六人都会去看望姑姑。姑姑都会笑逐颜开,人仿佛都年轻了许多。姑姑生病后,我们跑的就更勤了。姑姑常说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安不上。人生,万事可蹉跎,唯尽孝和感恩除外!
姑母走时,听表哥说,不像父亲走时那么痛苦,走的很安详,像睡着了似的。如此,我心里略微好受一点。愿姑母早日于姑父在天堂相见,一个人太孤单了。
姑母于11月21日火化,拟于23日(明天)下葬。此时窗外,依然淅淅沥沥。听说,老家也在下雨,天地同悲,是老天爷在流泪吗?遥望连云港面北而叩,愿姑母老人家能体谅我未能去送最后一程,愿姑母老人家一路走好!
诗曰:
一声炸雷来湘西,噩梦传来入梦迟。
隔世烟云阻归路,倾盆泪雨浸悼词。
滔滔送葬偏无我,荡荡归鸿寸心知。
身后纸钱山岳高,不及病榻一粒芝!
砚海于湘西凤凰
2020.11.22.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