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打算到周边景点游玩一下。阿杰和妙妙节前已有预约,我们三号便驱车来到水府庙。
看了看水府庙外围,正要离去,看见对面河里撑过来两条竹排。
阿杰对竹排很感兴致,决定不再去湘乡水府庙旅游风景区坐游船,想到这里的涟水河里租个渔船和竹排玩玩。
我知道前面五百米远有个叫“发师”的朋友,他有渔船和竹排。他们世代打鱼,以捕鱼为生,虽然也买了货车拉货,但还是对捕鱼情有独钟。
不一会儿,车到“水府庙渡口”指示牌下,我们把车停下来,来到发师家。
发师正招待一屋子的客人。都是来买火焙鱼的。其中有人跟我打了招呼。他叫李阳,杏子学区主任。
我说明来意后,发师说太忙,不能亲自相陪,便叫老婆李建飞、儿子周熠凯为我们驾船相陪。
我们来到河边,妙妙和我先坐在渔船上,阿杰一个人跳到竹排上。他拿起了竹篙,向岸边撑一下,竹排就驶向河心。
阿杰划着竹排飘荡在河面上,两岸青翠的山头倒映在河里,碧波荡漾,太阳光照射在波涛上熠熠生辉,象银子一样闪闪发亮。
妙妙触景生情,诗意勃发,随口吟唱起来:
我是你岸边
停泊的一叶扁舟
着蓝天的衣裙
戴云朵的发饰
轻风里 放歌
浪花间 漫舞
我是随你
远航的一叶扁舟
涂青草的香水
抹山茶的胭红
阳光下 勤耕海田 挥汗如雨
月光里 桨落帆起 数阅星辰
我是载誉
归来的一叶扁舟
佩麦浪的金镯
戴五谷的颈链
目光里 迎来送往
颌首间 留下祝福
沧海桑田 斗转星移
风霜雨雪 伴君日夜兼程
我是你岸边
停泊的
那叶扁舟
远方的招手,
是我义无反顾的
唯一理由
吟毕,大家鼓掌叫好。不愧是名校硕士,诗句张口就來。妙妙说今日是好山好水好风景,莫负金秋好韶光,让我们轮流吟唱诗词。
我记得朋友“无聊斋主人”去年秋游水府庙时写过《南乡子》,便吟唱这首充数:
秋帐饮西风,吹落林花几片红。
望远瑶池连水府,
苍穹,万里烟光夕照中。
泛菊酒香浓,践约陶公把盏同。
忘却人间名与利,
倾盅 ,一醉吴山展笑容。
轮到阿杰了。阿杰略作沉思,也吟唱起来:
洞庭青草,
近中秋,
更无一点风色。
玉鉴琼田三万顷,
著我扁舟一叶。
素月分辉,
明河共影,
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
妙处难与君说。
大家击掌喝彩。
大家让李建飞和周熠凯也吟诗作乐。
周熠凯有点羞涩。背起了课文上的一首诗: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若笠,绿蓑衣,
叙风细雨不须归。
妙妙对着熠凯翘起大拇指,点了个漂亮的赞。
熠凯背完诗,他把妈妈推出来,说妈妈常看书,叫妈妈也背一首诗。
李建飞推辞了一番,但抵不住我们的坚持。她说昨晚睡觉时看了几句,算是凑个乐吧: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
大家都击掌叫好。这毕竟贴合他们打鱼的生活。
阿杰从河心把竹排划到河边,我们轮流到竹排上体验了一叶扁舟飘荡波浪的飘逸之美。
李建飞说,溪口大坝下面的“成家洲”那里很好玩。我们便舍竹排坐上渔船向上游开去。
渔船由周熠凯驾驭。
我们担心他。
李建飞说,周熠凯驾船技术比她还强,也许是遗传了发师的天赋,波浪里平步游走,碧水中穿梭自如。
他开起了渔船上的小马达,向大坝疾速前进。
渔船犁开碧绿的河水,在船两侧溅起朵朵浪花,如珍珠在跳跃,在太阳光的映射下,鳞光闪闪,熠熠生辉。
两边的青山倒映在清澈的碧水中,一群野鸭在河面惊飞,扑腾着翅膀在追逐嬉戏。
熠凯稳稳的驾着船,不时的给我们玩出花样。他把舵机盘起,与太阳光构成一定角度,把浪花翻起来,形成美丽的七色彩虹。
他操控自如,技巧纯熟,真是把好手。
李建飞说起儿子来兴高采烈,说他驾船是好手,打球也是好手。他参加杏子中学的兰球比赛,还得过奖呢。
我见周熠凯穿着球衣,球衣上还印着数字。难怪,小小年纪,挺厉害的呀。真对他刮目相看了。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便到了溪口大坝底下的分水梁上。
周熠凯栓好渔船,我们沿分水梁走到坝底下。
阿杰说,这才是真正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抬头就是雄伟壮观的水府庙大坝,大坝左边是水府庙发电机组,每天发出的电,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只见水流从机房激流而下,冲出片片漩涡。
李建飞说,他们晚上常常来这里打鱼,因为鱼喜欢到这里斗水。
只是丰水季节发电机全开的时候,发师站在船头负责撒网,她负责驾船。
这时的驾船就是考验技术的时候。
有时候力度掌握不好,人就被大水冲得渔舟颠波起来,渔船剧烈摇摆,人会被掀到河里变成落汤鸡。
看来打鱼并非浪漫悠闲,也不是容易的事。真是条条蛇咬人呀。
李建飞指着大坝下面的河床,她说这里就是著名的溪砚石料场。
我知道,这里的一方砚台低调而奢华,它生长于顽矿,出落于河滩,质地细腻温润,食墨而不贪,润笔而不涩。山石出砚,色深褐,石皮如皱,石眼如灵,集山魄之魂;水石出砚,色油绿,细腻静默,纹理张驰,纳水脉之灵。它制作的溪砚是誉满中外。
大坝右边的半坡上有条船闸,那是方便船只过坝的设备。听说从1958年设水建坝以來,还没有船只从闸门过坝呢。
大坝右边的河床上,大水冲出了一个沙洲。每到枯水季节,大坝晚上不发电,河床的砂卵石就露在外面,坑坑洼洼里就藏了小鱼小虾。
以前我们在溪口电力督查队工作时,常常到河岸边的王师傅家吃过他从河滩上捡上来的鱼虾。王师傅早上常常提着木桶到这里捡鱼。
我们往回走,走到不远处,周熠凯说那里有浅滩,浅处只有半腿深的水,砂卵石里有鱼虾摸,运气好的还可以摸到螃蟹。
阿杰喜欢玩水,他脱掉皮鞋袜子,就跳到浅滩上,李建飞和周熠凯也一起跳下去,三个人顺着砂卵石摸起来。
每当摸到鱼虾,大家就会欢声大笑。
李建飞厉害,到底是鱼精,她居然摸到了两只螃蟹。
他们一边摸鱼,一边戏水。
我坐在渔船上若有所思。
中国的文人墨客常寄情扁舟,游于山水,不以世事萦怀。
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维持着他们身体的安逸和心灵的平静。
“应念岭表经年,
孤光自照,
肝胆皆冰雪。
短发萧骚襟袖冷,
稳泛沧溟空阔。
尽挹西江,
细斟北斗,
万象为宾客。
扣舷独啸,
不知今夕何夕!”
这是南宋张孝祥,泛舟洞庭湖时即景抒怀之作。词名叫《念奴娇·过洞庭》。
词人借洞庭夜月之景,抒发了自己的高洁忠贞和豪迈气概,同时隐隐透露出作者被贬谪的悲凉。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舒云卷。
在《舜庙怀古》一诗中,陆游这样唱道:
“云断苍梧竟不归,
江边古庙锁朱扉。
山川不为兴亡改,
风月应怜感慨非。”
“孤枕有时莺唤梦,
斜风无赖客添衣。
千年回首消磨尽,
输与渔舟送落晖。”
渔人们居于舟,临于水,在远离尘世纷争、风景幽美的江泽湖畔信舟垂钓,对酒邀月。
欧阳炯《渔父》也云:
摆脱尘机上钓船,
免教荣辱有流年。
无羁绊,没愁煎,
须信船中有散仙。
在中国文人笔下的自然画面里,总是渔人樵夫,小舟风帆,茅店酒旗,人家几落,行人三两,充满了人情味儿。
小舟就像一片轻轻的苇叶,飘悠在诗人的心海上,心之真情,便是生之逍遥。
他们不是真想打鱼。他们只是对一叶扁舟那种自由生活的向往。
悲伤或者欢喜,快意或者凄切,时光总不会停下脚步,总是在不经意间,沧海已经变桑田。倏然而过的人生就是这样匆忙,太多追逐,太多执念,只会让自己迷茫和苍凉。其实当我们选择放下,以平常心面对世界,就会发现,安恬和写意并不遥远。
我不是诗人墨客,但我羡慕一叶扁舟的飘逸优雅。所以我的QQ昵称叫“一叶扁舟”。
我漫天胡思乱想中,被李建飞的声音打断了,她在与河里起罾的老人家在说话。
老人叫成庆阳,72岁,双源村成家洲的人。他说今日有长沙客人过来,所以现在起罾收点新鲜鱼虾来吃。他说他从七八岁跟随父亲,就在河里捕鱼,不知捕了几百吨了。现在河里野生鱼很珍贵,常有双峰县城的老客户来订购。成老师傅是个很快活的人,边起罾收鱼边唱着渔歌。
李建飞也把她家放的罾起上来,准备拿点回去中午招待我们。
看来我们不带腥,没有吃食份,罾里鱼虾不多。我们有点沮丧。
李建飞说,他们捕鱼完全是碰运气,有时能捕得多点,每晚二三百元的收入,有时很少,只有三五十元的收入。一般是晚上三点半驾船到河里起罾收鱼,再放罾。回去后要洗净,剖腹杀鱼,再腌制,晒干之后再烟火熏制。整个过程很麻烦也很辛苦。
她说她的火焙鱼是祖传古法,客人慕名而来的,大都是老顾客。在节假日里,往往供不应求。上次中秋节,一个衡阳游客从这里一次买了八十多斤游鱼子,把她家的货库都清光了。
成老师傅装了半桶鱼虾,撑着竹排回去了。我们也驾着渔船开足马力往回赶。三两只小鱼在船头跳跃,阿杰用竹篙打下去,鱼没打着,却溅了大家一身的水花。
熠凯忽然指着天上,两只白鹭从船头掠过,一阵悠然的贴着水面低飞,栖息在河岸的树枝上。
不一会,船到码头了。刚好发师打电话过来,催李建飞快点回家卖鱼,他一个人做手脚不赢,家里来了很多买火焙鱼的客人呢。
上得码头,正好碰见镇党委王景华书记一行人。他说是陪同市里相关部门的领导,来杏子调研旅游开发的。
寒暄几句,我们便告辞去发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