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前女友,所有前女友里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
头一次见她是在我去她的单位接亲戚吃饭的时候。那天轮到她在一楼值班,我站在门口等电梯,这期间不晓得别人跟她说了什么,她忽然从电脑后面抬起头嫣然一笑,我呆了一下,心想大概“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笑”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问亲戚要了她的电话号码,约她吃饭,跟她聊天。她不娇气,约会从不迟到,不卖弄学识,也不装傻,我跟她在一块儿聊天总是很愉快。她不会证明自己懂得多少或者拥有什么,也不会刻意向你展示她的圈子和资源。
她长得好看,参加国际会议的时候,外宾会主动要求与她合影;我陪她逛街,影楼会问,能不能为她拍张照放在橱窗。
有一次她所在的部门办砸了事儿,从部门负责人到办事员挨个被分管领导疯狂批评。最后喊她进去的时候,分管领导就只吩咐她倒了杯茶,说:“骂了一整天人,看到你笑一笑,心情会好点。”
她并不是所谓的成熟女性,恰恰相反,大部分异性跟她相处,会不自觉地拿她当小孩子,不知不觉地哄起她来。但是在我们成为情侣期间,她从不跟其他异性搞暧昧。我们可以互换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有时候有异性朋友单独约她,她也会得体地拒绝而不让人感到尴尬。
她从不冲我发脾气。
平日里我们各自忙工作,她既不会黏我,也不会“夺命连环call”或者不断发信息给我。
我在跟朋友看球赛、玩游戏的时候,她就会帮我们买好吃的喝的,自己回房间看书或者看电影。
有时候我回到房间看见她已经睡着了,我自己心里反而内疚得不行。
平时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她也不会跟我争吵,只会自己憋着,直到我主动去问,她才会用软软的语气分辩几句,让我觉得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我平日里带她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她从不会抢着出风头。
但是我见过她既能跟喜欢凸显自己品位的朋友讲《彗星来的那一夜》《四百击》之类的文艺电影,也能跟大家一起大谈“漫威大法好”。
我带她去参加有长辈或者领导出席的酒席,她会表现得举止得体;我们跟狐朋狗友一起去吃路边摊烧烤,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我问她:“老婆,你比小丁的女朋友漂亮、聪明多了,看她那么嚣张你不生气吗?”
她就笑笑说:“反正还不是你们男人的主场,你倒是自己争气啊。”
日常生活中,她把每件事都安排得特别清晰有条理:家里收拾得舒适干净,布置得简单清爽;每天早上6:00起床跑步,偶尔平板支撑都能胜过我。
她每天晚睡早起,生活上对自己甚为严苛;她很善良,常常把零钱留给马路边乞讨的人。我开玩笑地说:“或许这个人比你有钱。”但她会说:“我可以通过别的办法去赚钱,但是他们,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选择乞讨吧。”
我无言以对。
她的字写得特别漂亮,书桌上的相框里放着她不知何时写的一幅小楷,内容是苏轼的一句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她对此从不炫耀,但会认认真真地给几位老朋友手写新年贺卡。本地新鲜点心上市时,她会给老朋友们一一寄过去。跟我在一起后,她寄点心也会加上我朋友的份。
我觉得她成熟,并不是说她的年龄大,她才刚过26岁,或者说她身上带有人们印象中的成熟女性所谓“有阅历”的标签,而是源于她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处事风格所带给别人的舒适感。她从不逼我上进、努力,但是跟她在一起时,我就是会不自觉地上进、努力;她不会主动告诉我什么是更好的样子,但我会愿意为了她让自己更好。
即使如此,你也从不会觉得她是有经验的“过来人”,反而觉得她像个有点清高、也有点孤单的小孩子。
她这么好,为什么会成了我的“前女友”?
事情发生在去年春节前,我请几位长辈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
中途有个服务员过来找她,告知她我们今天的这一餐免单了,不仅如此,以后只要是她到这边来吃饭,但凡向服务员报她的手机号码,便都可以免单。
我看到她把服务员叫到了我们背后,小声询问原因。
服务员说,是他们老板交代的。
她再追问老板是谁,服务员小声地说了一个姓。
刹那间,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见到那样的表情。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反正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只见她把钱交给服务员,轻轻地说了句:“不用了,谢谢。请转告他,我以后不会再来。”随即拿起包走出了餐厅。
她从来不出错,而这次却连给长辈们一个离开的解释都忘了。
饭后我送大家出去时,顺便去柜台看了一眼。营业执照的注册法人写的是“XXX”。我瞬间懂了。
因为她不爱你,所以她从不出错。
而世界上最伤心的距离,就是你在我身边,我却永远走不进你的心里。
我们和平分手。我问她还爱前任吗,她淡淡地说:“爱呀。”我问她爱我吗,她笑,没吭声。我又问她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我,她说:“因为我爸妈喜欢你。”
坦白成这样,我真的连发火都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她聪明成熟,所以看得穿我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于是就按照她心里已经拟好的剧本去“表演”,因为不走心、不动情,所以不会出错……在我面前的她大概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状态吧。
虽然我走过了世界上最伤心的距离,但我也明白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在我面前“有点蠢、有点笨、有点痴”的姑娘,而她跟我演了这么久的恩爱情侣,大概也很累了。
我祝她幸福。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成熟女人”都不会真心爱你。其实我想表达的是,爱的感觉是相互的,是流动的。有时候你换个角度去思考,就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