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作为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在我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一直都是不可撼动的,当然这不仅仅因为她的古老,还源于她的真实与寻常,她将两千年前的百姓生活细细拆解,一点点揉碎洒落在诗歌当中,给予了爱情最古老与真实的摸样。
后世的诗歌往往固化,写的内容大多伤春悲秋或者豪放大气,是长久以来寻着经典的足迹修饰琢磨而成,在取材上也很少会涉及爱情的细节,更不会写一些归宁、分手之类似乎与爱情的真谛毫不相关的题材。
《诗经》不同,她真实且直白,一点都不会遮掩什么,发生了什么,便唱给你听什么,我遭遇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我便坦然地告诉你,我所有想发泄的情绪都可以在文字中留存,任后世遐想文字中是否暗喻着什么,这是诗经最宝贵的地方,不加修饰,却句句唱到人的心里。
诗经·召南·江有汜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诗经》中的名篇有暗恋,有思念,有可遇不可求,《江有汜》不算太出名,讲的是分手。
主人公是一个姑娘,在分手之后,她应该遇到了另一个良人,在新婚前夕写下了对初恋情人的“祝福”。
长江分流后会汇合,但是我不会,如今我将要嫁人,当初你不要我,如今后悔无用。
长江水中有诸多小岛,我并不是找不到依靠,如今我将要嫁人,当初你我分手,如今难过无用。
长江改道有支流,我并不是非你不可,如今我将要嫁人,你该笑该悲与我无关。
后来的学者认为《江有汜》是一首弃妇诗,有一定原因是认定了古代女子不能有初恋,应该一生纯洁只为夫君,这是他们的狭隘之处。
我在之前的篇章中分析过西周时期女子的地位,从诗经中所展现的内容来看,当时礼之大防尚未完全建立,女子受到的舆论枷锁并不重,她们面对爱情是坦率直接的,可以直言木瓜相赠,也可以在野外娘娘庙与心上人约会,这些内容能以诗歌的形式传唱并记载在诗经之中,足可见当时的时代是并不对未婚男女的爱情有所拘泥的。
而恰恰相反,当时的女子成亲过后,地位相对会降低,她会脱离父母的庇护,而夫家并不能给予大多数女子继续天真坦率的权力,所以诗经中存在很多弃妇诗,大多姑娘往往将青春交托家庭,从贫困到富贵,最后一贫如洗净身出户,所以倘若《江有汜》真的是弃妇诗,诗中姑娘不该有不要我,你会后悔的底气。
也有学者认为主人公写诗是心中仍对初恋情人存在复合的幻想,但是我认为这是姑娘对以往的告别,我不是学者,但我经历过分手,情感大同小异,诗中的姑娘与我性情相似。
不可能复合,是因为姑娘敢爱敢恨,有说出你不要我自会后悔的底气,这样的姑娘当断即断,不会纠缠于放弃自己的男生,谁能保证他放弃一次之后不会放弃第二次呢?
对未来告别,是因为找到了另一个良人,诗中的姑娘并不是在分手之后写下的诗歌,而是在成亲前夕,不论到底是否心爱她即将要成亲的男生,单指她的性格,她至少不会委屈了自己嫁给一个一点都不喜欢的人,同意嫁,必然做好了与过去告别的准备。
不要我,是你的损失,我即将嫁人,从今以后,你是悲是喜,与我无关。
两千年前的姑娘,在一首简单的诗歌里面栩栩如生,其中性情与后世并无一丝不同,经历过的人完全可以感同身受,这是《诗经》历经千年却永恒不衰的力量。
后世很多学者受梏于当时时代对女性的枷锁,在解读诗经时往往会带上一些刻板印象,或者私心里觉得儒学经典怎能沉溺于情情爱爱,想方设法找寻其中的暗喻明喻,讽刺这个攻讦那个,其实完全不必,两千年前的百姓,也可以专注于情感,也可以拥有美妙的爱情,也拥有自由喜欢异性的权力。
她们和我们,一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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