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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骤/方法
黄梅时节家家雨,湿了一个江南,酿一个烟雨的江南。
江南黄梅雨,又到端午时。这老天,总那么闷,总那么湿答答的;让你有一种不舒畅的感觉。人感觉不舒服,蛇虫百脚也感到不舒服。总想着出来透透气。而病菌病毒,赶在这个时候兴旺起来,因为有了温度,也有了湿度。
江南,尤其是江南的杭嘉湖。这黄梅天是人们最讨厌的季节。气温高,湿度大,东西要发霉,人也似乎要发霉了。但这是自然的习作,南方的暖空气旺盛起来,北方的冷空气也不甘示弱。这双方就在长江中下游地区你来我往。就是打它个几百回合,都不肯收手。所以过了端午,这雨还要下的。蚕乡有句老话:端七端八端十一。这似乎不是一句话。哪有这样说法的,什么意思啊?农历五月初五,叫端午。我们老百姓叫“端五(eng)节”。过了端五,初七初八初十一,这老天爷都要下雨。说也怪,每年这个时候一般都会下雨。阴雨绵绵,一连下个好几天。家里的地板上都出汗了,湿漉漉的。人呢?似乎一日到夜晕乎乎,浑身上下黏糊糊,面孔上到时油亮亮的。这样的天,不发霉才怪。
江南多雨,江南多河,江南多水。文人说,这叫水墨江南,有多浪漫。但在老百姓的眼里,竟没体会出一种美来。而这个端午节,倒是老辈里传下来的习俗,几千年不会衰亡。
人们说,端午节要赛龙舟。然笔者活了六十多岁,竟没有看过真正的龙舟竞渡。而我乡含山的清明节,倒有过踏白船(快板船)比赛。这些都是民间自发的,不是官方组织的比赛。还有人说,端午节要吃粽子的。而我的印象中,吃粽子是清明节就有的。我小时候,含山人好像不裹粽子吃。这端午节还跟屈原扯上关系。屈原生活在楚国,我们这是吴国。都是春秋时代的事。楚国死了一个大夫,跟吴国没啥关系。不过,屈原是爱国诗人,把赛龙舟吃粽子的习俗和他关联上也很自然的事。吴人说,这端午节跟伍子胥有关。当年伍子胥因反对与越国议和,被奸臣陷害,又遭吴王阖闾勒令自杀。后来阖闾又命人将伍子胥的尸体装入皮囊之内,沉入江中,这一天正是五月初五日。越国人说,这端午节跟曹娥有关。曹娥是东汉上虞人,她的父亲在当地一次迎接“涛神伍君(即伍子胥)”的活动中不幸溺亡,尸体沉入江中。曹娥沿江悲哭,最后投江自尽。她的孝行感天动地,几天后,曹娥的尸体抱着她父亲的尸体一起浮出了江面。伍子胥是吴国人,曹娥是越国人。看来都要把这个端午往自家身上扯。就像大运河浙江段,嘉兴人说是嘉兴的,湖州人说是湖州的,都是自说自话。
这几天到菜场,看到卖艾草菖蒲的多了起来。这才是湖州人最实实在在的端午节。各家门外挂一艾草菖蒲,驱邪祛毒,蚊蝇也少一点。古代的人,对自然很敬畏的,但也迷信。头疼脑热腹泻便秘,他们认为是中邪了。我们小时候看到一小孩发烧,都痉挛了。乡人就把他放一门板上,然后盖上蓑衣什么的。说是中邪了,蓑衣是用棕做的,能防雨水,能驱邪的么?乡人说能驱鬼。以前医疗不发达不普遍的时候,也就宽宽自己的心。至于孩子的病,只能听天由命。
端午节的吃,倒是有讲究的。湖州人说,端午节要吃黄鱼,吃黄瓜,吃黄鳝,吃雄黄豆雄黄酒。吃黄鱼,很普遍,也很有历史。我们小时候端午节的时候,我阿婆就会买条黄鱼。这黄鱼含山街上没有卖。是事先和乌镇来我们村里卖棒冰的人说好的。卖棒冰的是个女的,很清瘦。她一早从乌镇乘乌杭班到九里桥上岸,然后一个村一个村卖过来。到我们姚家兜时,两箱的棒冰卖得差不多了。阿婆付了黄鱼的钱,就准备端午饭。黄鱼,真的很黄,一种自然的黄。现在真正的黄鱼没有了,就算有,你也吃不起。一条鱼几千上万块钱,只有大大大老板才吃得起。我们一般用大蒜老姜葱清蒸。那味道,鲜美可口。现在的所谓黄鱼,已没有那种味道了。
雄黄豆雄黄酒,小时候吃过。别人家有没有?真不知道。雄黄虽是一种矿物,也是一味中药。雄黄豆和雄黄酒,都是我阿婆自己做的。她是接生婆,也许懂些中药。吃雄黄酒,只是咪一小口,做做规矩,因为这雄黄有毒性。它的化学名叫“四硫化四砷”。一个“砷”字,就能吓死你。吃饭的时候,阿婆就讲许仙白娘子的故事。说白娘子因为吃了雄黄酒显了原形,后来被法海和尚压在雷峰塔下。阿婆还说,其实法海和尚是癞太婆(癞蛤蟆)精变的,也是妖怪。所以这端午节,要抓只癞太婆,为白娘子报仇。
驱邪祛毒,谁最厉害?老虎最厉害。这江南水乡,狼都没有,哪来老虎?这只是一种精神寄托。老虎,王者之气,威武威猛,正气凛然。端午节前,乡人要给去年端午节后出生的婴儿端端午汤,俗称端老虎头帽子,或端老虎头。老虎头帽子,还有老虎头鞋子。用五色丝线缝制而成。我外婆做的老虎头帽子和老虎头鞋子,远近闻名。她八九十岁的时候,还眼不花耳不聋,缝制的老虎头帽子真个栩栩如生。
端午汤,端的是老虎头加绿豆糕。老虎头,辟邪;绿豆糕,清热解毒。虚拟的和现实的有机结合在一起,是一种完美。所以,五月这个毒月,让五毒近不了身,让身体康康健健,让孩子们快快乐乐。每个人,都幸福满满。
民俗文化,千年传承。在农耕文明渐行渐远的今天,这种产生于农耕时代的文化不会消亡。现代文明下的文化传承,在各地方政府的重视下更加色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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