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语音版」正月里来走亲戚,文/峰岭

「语音版」正月里来走亲戚,文/峰岭

从前在老家,从大年初二到十五,是用来走亲戚的。要是走不完,把整个正月走下去也无妨。那时,一个人总是有很多亲戚,七大姑八大姨,或浓或淡的血缘关系铺就了枝枝杈杈的路,够你走的。

  走亲戚是有讲究的,先亲后疏,先长后幼,有来有往。和每家亲戚都要见两回面,宾主轮番当。每次见了面,主人都忙成一团,劈柴生火,提着刀捉鸡逮鸭,咕嘟咕嘟煮一大锅喷香的萝卜白菜粉条炖猪肉,再把藏在箱角的烟酒摸出来,吃喝个肚皮溜圆,然后围着旺旺的火盆扯一通天道、收成、自家母猪下了几个崽、土豆多少钱一斤之类的庄稼人的话。

  正月里的大路小路、沟沟峁峁上到处都游移着星星点点走亲戚的人,或两三结伴,或一人独行。穿着自认为是最好的衣服,眉眼里透着喜气,臂弯挽着小竹篮。即便不揭开竹篮上盖着的那条小毛巾,我也知道里面会躺着三捆筷子长拳头粗的挂面,用棕榈叶扎着。用挂面送礼是我记忆里最初始、最常见的方式了。是不是因为我们那里米多面少,又穷困,所以就有了以面为贵的习俗?

  面条提到舅家,舅家再送回来;又提到姑家,姑家再提过来。亲戚走得再多,几捆面就能解决问题,以不变应万变。只是打乒乓似的几个来回后,等面条完成了使命,也就被揉成一堆碎渣渣了。后来人们慢慢地不只送挂面了,改成鸡蛋或砂糖配挂面,若是一条2斤重的猪肋条肉配挂面,那就相当气派了。再后来挂面及挂面组合彻底退场,糕点之类堂皇登场。只是提去提来的礼数一直不变。

  有一回我爸打开抽屉,要把藏在里面的一包江米条拿去送礼,谁知拿出来了个空纸壳。原来我弟弟在上面抠了个窟窿,老鼠偷米似的把里面的江米条偷了个精光。气得我爸大骂:饿鬼啊你,等不得送完礼再吃?!

  对这种形式主义的送礼方式我无法理解:既然送去又被送回来,为啥还非得送?两手空空岂不省事?也许礼品只是一个道具或象征罢了,手上有即是心里有,跟空着手性质不同。其实走亲戚的真正意图是见见面、聚一聚。农人们一年到头弯腰弓背守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许多时候只能对土坷垃、蚕豆苗说说话。利用春节这个桥梁你来我往,重温亲情,找点乐子,是很重要的。亲戚是要走的,否则那条路上会长了荒草。

  那时的走亲戚是货真价实地抡着脚片走,有时能从清晨走到黄昏,还得揣几块饼或蒸红薯当干粮。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翻山越岭去舅爷家,一路上走得无聊就给我讲故事,孙悟空完了是关公,武松完了是岳飞。讲着讲着来了劲,便扯开嗓子吼秦腔:家住山西五台县,城南五里有名声……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棱地飞,激得水库里的水一圈一圈地荡波纹。

  如今,人们已经不这么巴望着走亲戚了。电视、电话、网络强横地驱赶着盘踞在乡村多少年了的老习俗。只是出了嫁的女儿大年初二携夫带子回娘家这点还雷打不动。前些年我去伯家,一屋子挤了20几口大小男女,吃饭都得侧着身子。因为伯养了6个女儿。

  现在即使走亲戚,礼品也改朝换代了,都是些包装花哨的礼品盒。工具也早已变成了公交、摩托甚至小汽车。来回呼啸两次,亲戚就走完了。而我有点怀念那个挎着竹篮、颠着脚走亲戚的从前,那么多的期待、快乐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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