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潮湿了我的思绪
清明前后,细雨霏霏。
雨绵绵,潮湿了我的思绪。
此时此刻,我的心被轻柔地敲打着、寒凉着。
我在窗前透过雨絮,朝着一个地方眺望——那是故乡的方位。在这个方位的一角,有一片坟墓,是我为数几次探亲回乡必去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我也曽跪坐坟头,与逝去的先人隔土诉说、交流。思念、缅怀、追忆、祈祷、责己……一古脑地被眼泪所模糊。
曲指一数,从我没见过的太爷、太奶算起,家族内(没岀五福)已有17位亲人相继“走了”,在他(她)们劳作一辈子的土地里长眠。
岁月慢慢走远了,而他(她)们的音容笑貌没有走远,犹在眼前。在这个阴阳两界“交流”的日子,不由得我心里顿涌一片凄婉哀伤。
窗外的清明雨,恰似离世亲人们絮絮叨叨的语丝,在与我细声慢语的交谈。
诗曰:“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清明,虽天气渐暖,桃红柳绿,但我满目现岀了乡野村头,那一堆堆一座座坟茔,还有那缕缕烟火,随风散去的残纸,无尽的萧瑟与悲怆笼罩了心头。
岁月如烟。那些尘封的记忆又在脑海里漂浮。
记得小时候,爷爷、父亲在世时,每逢过年、清明、“七月半”(农历7月15日)、“大冬”(冬至)这些被叫着“鬼节”的日子,总是早早地备好“纸钱”,剪裁整齐,叠成“圆宝”形状,或在家中堂屋条桌的祖先牌位前,或领着子孙,带着酒肉饭菜,到长满野草的坟地,拨开乱草,找到先祖的坟堆,表情哀默,仪式感特强的挖坑,摆菜、倒酒,烧纸,念叨,磕头,圆坟,以此表达对先人和亡者的思念和缅怀。
在一系列依次磕头礼敬的祭祀中,我朦胧的大脑开始明白,那衰草坟土之下,一堆黄土之中,埋葬着我的生命之源,埋葬着我血脉相系的列祖列宗。此生,我与这里的坟堆的联系,将是永恒的一脉相承。
清明雨,潮湿了我的思绪。潮湿的思绪在如烟雨幕中飞游。
那位客行他乡的杜牧,在清明的细雨中痛吟:“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惆怅伤感涕零的诗句,年年给我这个漂游一生,漂泊流动的人,安插了寄托缅怀亲人、且又无法上坟祭祀的无限哀思的翅膀。
黙诵诗句,是我永远的最好缅怀。这天,我的潮湿了的思绪,会飞越关山江河,落脚于家乡的那片坟地,与逝去的亲人相聚。
一觉醒来,我常在遥远的他乡遥望遥祭,复制粘贴梦中的情景。那座座长满荒草的坟冢,我的先祖和几位不该在他们应有的年龄离去的亲人,亲切和蔼地向我问这问那……
有人说,清明节是中国人的“感恩节”,这天所有的活动和话语,都是孝子贤孙与已故的亲人的“交流仪式”。就近的孝男孝女,客居他乡的远行后人,在这个阴阳两界的“交流仪式”上,我都看到了已故先祖的慈祥,又一次和与我相仿年龄的族中长者,在泥地上奔跑嬉闹。
清明雨,请你把身在异乡的子孙对先祖的缅怀,连同我这潮湿的思绪,带回故乡,融入泥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