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雨,试新壶。这是章欣媛在今岁夏月的记录。她和自己的先生张效强,同为一物工作室的主理人。他们眼下正在为下一窑的柴烧作品,忙碌着。
张效强,80后,山东人,一物工作室主理人。
张效强,80后,山东人,一物工作室主理人,从2011年开始,在景德镇独立制陶已历十年,日常创作以柴烧见长。
2015年,张效强与妻子章欣媛一起,创立了一物工作室。张效强“主内”独立制陶,而章欣媛,则做些日常经营和记录。两个人,在景德镇,终日以陶为伴,亦以此为业。“每一物皆为你而来”,一起探索着土与火的艺术,共同追求器物的自然之道。
春日的诗歌
人和自然总是相应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张效强的工作室坐落于景德镇的三宝村,依靠着一片山野中,工作室有一方小院,院内零落地种了一些植物。茉莉,绣球,龙沙宝石,栀子,海棠,腊梅。他们每天的工作都是从打理植物开始,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俩也常会去后山找“宝藏”,认识了很多不知名的植物。
春日诗歌,是他们上一趟在杭州展览时的主题。
“我们常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剪一些可人的枝条绿叶,置入花器之中。日常制作,往往都是从自我需求开始的。”张效强认为,置身于自然之中,更能清晰地体会到四季之流转。
逢春日,万物萌发之时,绿意盎然,也是春茶采收之时,他们就顺应时令节气,做出春日所期待之器物。苦夏阳盛,秋日斜阳,寒冬暖意,置身于其中,亦同样能有所感悟,而他们的创作也顺会应心境时节来变换不同的主题。
章欣媛说,捕捉窗前的绿,以及飘动的光。都是他们俩做陶之余的乐趣。喝茶,种花,阅读,生活简单,节奏也比较慢,像极了我们杂志一期一会的相逢。欣媛喜欢拍照,但她坦言,摄影从来没有特意去学过,从拿相机开始,都是自己去摸索,发现了美,自然也学会了怎么去用相机来记录。
每次开窑,先摘去支丁,细心打磨使其光洁。这个过程,也是在仔细判断器物的状态,包括落灰、手感,以及色泽。去发现打动自己的每一个小细节。等归置清理好,再一一排开,整理拍照。这些器物就像要上台的演员,而且是无声演员,它们被目光注视,并聚集了着当下所有的呼吸,然后快门按下,才转身谢幕。
星辰与大海
在景德镇,傍晚的时候,他们喜欢去看云。于是,有了星空系列的作品。出窑后的作品,跟某天他俩看到的云朵颜色极为相似。仿佛,大自然赋予的颜色,已经印在了心里。
“自开始做柴烧以来,我们就深深地被吸引住了。柴烧完全是自然的艺术。什么是美?开窑那一瞬间,这些器物总会给我们一些答案。那些独特的印记,充满着大自然般的神秘。而我们做的,只是让这些自然之境有了具象的承载而已。”
一枚星空盖碗,上面坠着月牙痕,又如细浪白沙,指染茶香间,心已经徜徉在海边。张效强说,最好的东西是留给窑神的。每次也就是像这样的期待着,下一次又下一次的惊喜。当然,总会不负所望。两个人的生活,或者工作,也常常是从泡茶开始的。
“今天上午干活的时候,脑子一直飘出水仙的香气,馋的不行,平日喝茶不多,都是做茶的朋友送着喝,所以品类也喝得比较有限。但是它们能进入潜意识,在你身体需要的时候发出信号,顿觉茶的强大,想想都一激灵,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突然间想吃属于你记忆里的美食一样,它能通过五感,毫无声息进入到你身体,并不限于时间空间。”
谈到茶与器,他们俩一致表示,一定是要适应人们生活的,符合当下审美意识之物。对他们来说,喝茶亦是日常,茶不仅可以让人的感受力变得更加通透,而且喝茶的过程会让人沉浸当下,心随境转,不骄不躁。这也是做陶之人应有的修养。
素物以养心
人在繁华间,寻一方清净,当以素物为伴。相较张效强,欣媛显然感性许多。她表示,制作有温度的器皿是他们创办一物工作室的初衷,而她更多的期许,是“每一物皆为你而来”,并融于生活的日常。
多年来,通过制作器物,他们获得了更多的精神慰藉,而器物也在与他们日夜相伴的过程中,得到了更多滋养。
在她看来,张效强做的东西大多都是朴实无华的,而创作能与人陪伴的器物也正是他们一直所追求的。这些素朴的物件,与他们的生活,渐渐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磁场,始终如一,温暖相伴。从而,滋养性情,怡养身心。
例如,新出的“柴烧春缕杯”,是张效强新尝试的落灰釉烧。她说,应春天时令而作。待龙井到了,是要拿来喝一杯鲜的。自用的两款茶罐。由于罐子瓷泥成分较高,具有较小细孔,有很好的醒茶功效,用来存放安置撬开的茶饼最为恰当。
我们看到,整个茶罐,通体呈蓝色基调,且有深褐色线状网布于表面,枯木的质感使得器物增加了触感的丰富性,并与绿色玻化结晶形成视觉反差,令人备觉静谧安详。
张效强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虽然器物不会说话,但它们却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微妙的联结关系。他的柴烧作品“耀黑”系列,就尝试赋予其稳重的个性。
这个系列中的陶壶,泥料含沙砾,高温烧制中爆石形成白色点点,很像黑夜里闪耀之光。初见这个系列,或许很多人会因其粗旷的外表而转眼其他,但对创作者来说,柴烧就是土与火的一个趣味实验,制作器型更重其“风骨”,而不在于他的穿衣是否华丽,内敛稳当也是一种品质。
他的柴烧杯,触摸起来,有着厚重的粗砺感,仔细端详,是落灰变化,带来的层层叠叠。深入欣赏它,仿佛带着某种岩石地貌的探索——看崎岖变化,曲折婉转,奇峰峻岭,千岩万壑里,还有一处溪泉甚是动人。绿色的溪泉里,闪烁着金色的光泽,似湖底处有金沙与宝石,让人不觉想一探究尽其中神秘。
当然,柴烧器物也不全是厚重的色彩,以及“脏脏的”。章欣媛告诉我们说,窑神伯伯也是有少女心的啊!可以满足女生的粉色幻想。看,他们烧出来的粉色小茶杯,在茶席上还真是一个个灵动的小可爱,美貌又讨喜。
此时的景德镇,雨水很多。晚间的雨,淋淋漓漓下得不小,雨落打在窗前,听得人入了神,他们俩很享受这样的“孤独时光”,极度放松,可以不用说话,斟上一杯茶,此时感官是通透的,茶香的停留时间,吸入鼻腔的热气,入喉的温滑,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