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幺爷(父亲的弟弟)早年生的女儿夭折,他的儿子——我的堂弟——就成了“独儿”。当年小伙伴常“独儿独儿”地叫他。这在当时是一个贬义词。幺爷为了让儿子甩掉这个不好听的“专有名词”,关键是害怕某一天留堂弟一个人在世上孤单,遇事没人帮衬,就决定再生一个。
可幺娘(幺爷的妻子)怀了好几胎都没能如愿,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出世后夭折。幺娘将近50岁时,才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儿。而这时,我的堂弟也结婚了。
堂弟很快有了自己的儿子。家里两个小孩,需要专门腾一个人出来带。当堂弟媳在家带孩子时,我的小妹妹经常被她打哭,于是就留我幺娘在家既带女儿又带孙子,堂弟媳跟幺爷、堂弟一起下地劳作。虽说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并不轻松,但总比去地里日晒雨淋强。堂弟媳想留家,幺娘却不放心,矛盾由此产生。
某天的一个早上,堂弟媳撇下一家子出门打工。很快,堂弟跟了去。幺爷幺娘在家,种地,喂牲口,带孙子带女儿。
小两口的心真够狠的,一去几年不回家,也不寄钱。虽说在家的四口人吃喝不愁,但钱始终紧紧巴巴。
小两口终于回来了,但没有交钱给父母,家里的花销也一分不出。幺爷好几次想分家,可一个儿子分家单过,在我们当地会闹笑话,幺爷只有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给外人看。
小两口似乎扼住了幺爷怕分家的“命脉”,一家子就那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可一大家子的开销全从幺爷手里出,一个没有稳定收入的农民实在作难。有一天幺爷终于撑不起了,他不“当家”了。他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小两口,所有收入交给小两口,所有开销也交给了小两口。
从那以后幺爷幺娘只管劳动,只管交钱,不管花销。农村来钱的渠道很有限,卖菜、卖猪、打临工,幺爷把到手的每一分钱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手里分文无存。
去年初,小妹妹结婚了。别人家嫁女儿,嫁妆一应俱全,还有几万十万的币币。幺爷嫁女儿,除了几床亲戚送的被子,就陪送了一万块钱。我家幺爷,人称“诸葛亮”的,聪明了一辈子,在嫁女儿这事上给外人落了话柄。
幺爷最终没能熬得住,我小妹妹出嫁后,他跟幺娘分出去单过了。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乎什么面子里子,过得舒心最重要。
去年重阳节,我请幺爷跟爸爸一起吃饭。他婉拒了,说着说着还哭了。因为人太多,我不好深问,只能隔靴搔痒安慰他。后来我跟堂弟说了这事,希望他有空多陪幺爷聊聊,解开心结。
堂弟说,他要我拿拆旧房的钱给他买养老保险,可我生意需要周转,腾不出来。
“拆旧房赔了多少钱?”
堂弟说十多万。
“这旧房是幺爷年轻时攒下的,他们没有养老保险,会有钱用吗?”
答应该有吧,他们不是在卖菜吗。
“你不会是担心幺爷把钱攒起来悄悄给了妹妹吧?”
堂弟笑笑,没答话。过了一会儿,他说,父母的养老保险,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他们不是还有女儿吗。
这下轮到我无语了。幺爷英雄一世,能写会算的,比我爸爸有能力多了,最终栽在了儿子手里。这不,刚才七十多岁的幺爷还头顶烈日在拉电线挣钱。
现在,我们生产队的老年人,很多都在领养老金了。像我幺爷这样还在为生计奔波的老年人,不多了吧?
如果当年幺娘不生小妹妹,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状况?
语录网网友观点:有没到关见的时候,幺爷真的不能做了,儿子就必须养,一告一个准。
你有点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