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网随笔 尘颜的小说,尘颜(长篇小说)楔子

尘颜的小说,尘颜(长篇小说)楔子

楔子

杨府/文

这世界是多么的繁华,多么的纷饶啊!

而她,却又是多么的孤独!!!

看吧,在蔚蓝的大海与绿色的棕榈树之间,那是一片无遮无拦的金色沙滩,圆形的茅草搭建的凉亭就像蘑菇一样,疏疏地冒出来。

在很远的沙滩边,也有一朵两朵这样的凉亭慵懒地散落着,因为近水,仿佛给人要长到海里去的错觉。

午后的阳光已西斜了许多,虽然已无正午时分那样暴烈,但放眼望去,依旧光影腾辉,似乎不曾减少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绚烂!这是童话一样的世界吧!要不,怎么恍若给人以梦幻般的感觉?!沙子细细的,厚实,绵软,走在上面,有些滚烫,也有些吃力。

但看着自己身后留下的那一串串深深的脚印,你会情不自禁地感到一股力量和信念所带来的娱悦。

沙滩上人影幢幢,在来回穿梭着寻找自己的位置,却早有睿智的老人与优雅的妇女穿着大胆暴露,正旁若无人地躺在沙滩椅上曝日光浴,优美的胴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古铜色的动人的诱惑;年轻的恋人们搂肩搭背,正亲呢地走向大海,踩着海浪,在海水中追逐嬉戏……

然而,置身于如此浮华之境,龚依梅的内心却是孤独的,甚至于愈见繁华,烦忧愈益倍增。

虽然,她看上去十分美丽、优雅、知性,涌动的海浪、洁白的沙滩、翻飞的鸥鸟,又把她衬托得如此超凡脱俗。

若把这景这人,放在油画家笔下,其风物韶华,又何其两两相宜,倒也不失为是绝佳的搭配的了。

但她却似乎不容于物,对于眼前这种祥和、煦穆的场景故意视而不见。

我这样说来,未免不确。

那应该怎么说,她是在有意选择避开吗?

是的,她在逃避!

因为,世界有多繁华,有多妖娆,她就有多孤独!快乐的时候有多快乐,悲伤的时候就有多悲伤。

林语堂曾说:“孤独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

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

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先贤的话大概是对的吧,她想,我而今内心的空寂、落寞,不正如斯吗?因为如斯,她便有意绝尘远嚣,选择离开闹嚷的人群,离开热闹的沙滩,一个人沿着伸向大海中的防浪堤,走向蔚蓝中去。

她孑然伫立于天边。

那无边的大海的岬角,承接着海浪不知疲倦的拍打,又从不减少它的韵律,那来自于大自然中袭击的力量。

而伸向亘古苍穹的流水,云天一色,渺然无际,伊于胡底?

此情此景,忽然之间,她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曾经写过的一篇文章,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人之于博大浩渺的宇宙,渺如芥子之微啊,在如此苍茫之间,谁敢言巨?人若溺于水,亦如蚁在汪洋,沉沦也只在瞬间了!”不禁感慨万千。

这是谶语?难道自己的命运在许多年前就被自己感知到了?这样想着,心底便涌起一种幻灭般的悲凉的感觉,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隐隐地充满了恐惧。

忽然,一阵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看不穿啊,看不穿!……”

龚依梅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不见人踪,唯有海浪撞击着堤岸发出的声响,以及海鸟不时掠过海面的情景。龚依梅往海边探了探身子,见在海堤底部的石头上,踞坐着一个戴着笠帽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根长长的钓线,正自得其乐地沐着海风垂钓。

这么大的风浪,他能钓上鱼?龚依梅想。

似乎中年钓者早已窥知了她的想法,自言道:“钓者之所乐,自不在鱼,在闲适耳!”

说罢,又高声吟唱了起来。龚依梅听懂了,这是流行于当地渔家的俚曲旋律,只不过是以新词套旧曲罢了。歌曰:

钱财多的回家少,姿色多的穿衣少。

想法多的成事少,成事多的长命少。

读书多的心眼少,心眼多的安宁少。

劳累多的收入少,权力多的廉政少。

情人多的睡眠少,朋友多的困难少。

段子多的郁闷少,笑声多的疾病少。

旅游多的储蓄少,储蓄多的快乐少。

运动多的就医少,闲适多的烦恼少。

龚依梅初听,觉其优美,及至再细听下去,却有些胆怯了。她听出了这首《多少歌》中,每一句都是对社会、人生某一种现象的劝诫与嘲讽。是一首劝世歌,但她并没有因为歌者的良苦用心而入脑入心。反而认为,此钓者非人生的失意者即为神经病人吧!她想避开他,于是顺着另一道防波堤向远方走去,继续着自己的思维。

人啊!尤其是年轻人,谁没有冒险的天性?

龚依梅看着随浪浮沉到远处或在波浪追迫下洄游的人们,很快又陷入到了想入非非的境地。弄潮者自不必说了,对于行将溺毙者,只要一息尚存,即使是意志不清者,都会有着本能地抓捞稻草的挣扎,谁又能心甘情愿地去选择沉沦呢?

但是,面对一种博大、深邃与未知的沧溟,又将如何抗争与自救?……

她想,唯一之法,即借助外力了,亦即抓住舢舨或断木,拼却全力,潜游至陆或岛。

而她,即不是弄潮儿,也不是观潮者,她是出没于风波里、又陷入激流中的徒手钓者啊!……她知道,身处险境,若不拼却全力,就会瞬间自溺。

她不想自溺,这是人求生的本能。

而这求生的本能也是她当下无可奈何地一种选择了。

说是选择,实在是她所自觉追求的一场高危游戏,极富刺激性。

而作为游戏的主角、开发者与游玩者,正像舞台中央的演员,演出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是决没有遽然中途退场的道理的。

她在设计情节和把剧情推向高潮的过程中,情感竟是如此复杂。

既有对过往所历岁月的忧伤,也有一丝儿解脱的喜悦;又有对未来向往着的憧憬和幸福的幻想,其中也隐约伴随着多少沉沦着的苍凉和失落的情怀……

唉,世上事,迈出第一步非易,诸事皆然。但既已迈出,江湖水深水浅,此时也管不得许多了。虽说她现在已经成功地解除了并非所愿的婚约,泅渡过了第一个漩涡,在一瞬间,也似乎有一种天蓝地阔,云海无边的感觉,但那仅是暂时的如释重负罢了。

她就在这种种复杂情绪的纠结下,内心在欢呼着解脱的同时,另一种如影随形的愁闷,却始终伴随着她、袭扰着她……

她继续沿着伸向大海深处的海堤,缓缓走着。

斯时斯地,海水茫茫,极天无际。夕阳落照,鸥鸟倦飞,几朵白云,萦青缭白,远处隐约的海岛,雾气飘渺。天地造化,一至于斯。远观是极美的风景,而实在她的内心仓惶,意绪阑珊。烟波路穷,似是人世,她仿佛感到自己是身无所归的天涯游子了。虽然她赢了,但赢得孤独,赢得落寞,赢得的成功却不敢与外人道也……

海风贴着水皮刮来,带着湿湿的咸涩味道,把她的裙裾吹向一边,卷曲的秀发也随之飘逸。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成了他人的风景,她只想远离人群,梳理一下思绪,让浩荡的海风暂时吹走笼罩在身的俗世的烦恼。她的想法很单纯,偷得浮生半日清闲,纵是当下心安也好啊!

但是,记忆里最深刻也是最固执的那部分思绪,却偏和她做对似的,就像海浪拍击崖岸,不遑暇息。

独立于此,她想起了自己的从前,是耶非耶?是非皆因人因时而异,暂不去管它了吧;人生不可能没有是非,她也同样躲不过去。

但是,她又不能不想着、擘画着自己的未来。

固然,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而她最初的涂鸦,何以竟是一次败笔?

她想起了一句箴言:人生的目的,不是别的,乃是自我设计和自我实现的过程。

她在主演这部戏,也在导演这部戏,无需观众,更无需喝彩,她只有内心的奋斗、忧伤、痛苦、孤独、挣扎与自我麻醉。

而人在忧思之时,是最易起故乡之思,亲人之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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