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呢,我是见过的,就在湘西德夯(苗语,意为“美丽的峡谷”)。
读大学时,和室友带上干粮,乘车出县城20余里,便到了德夯风景区。
一下车,望而见山,山势跌宕,绝壁高耸,峰林重叠,透着一种粗野、磅礴的美。
虽走了很远的山路,因人多,一路说说笑笑,好玩似的走近了瀑布。
而瀑布,和凤姐一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起初,那声音像一阵清风拂过松林,像层层海浪涌向对岸,往前走,又像“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循着它,我们见到了瀑布,一道落差200多米的飞流横亘眼前,奔泻而下……
暮春三月,三五好友,并肩同行,于青山秀水间,听一听风的轻吟,嗅一嗅野花的幽香。
若有瀑布,便停下来,小憩,放空,发呆,沉思,都是合乎时宜的。
而这里要说的是梦,在某个深夜或清晨,仰望千寻瀑布,或走在寻瀑的路上。
幽深寂静的林中,有间木屋,用茅草、泥砖搭建而成,简易且舒适,而我则是它的主人。
周遭少有人迹,有的只是无垠的绿,从家门口一直到目光无法抵达的远方。
阳光总是柔和的,她穿过密密匝匝的叶儿,落在斑驳的泥墙、破旧的门栓,以及窗下野生的兰草上。
我的生活,几乎只剩睡觉,和寻找瀑布。
作为一个失眠症患者,睡懒觉是十分自得且引以为傲的事,山间的日子,无需计算时间,一日三餐没有定数,全看心情和肚子叫唤的程度。
起初,我脸色苍白,形神枯槁,连抬起眼皮也十分费力,这多半是失眠所致。
在山间小住一阵后,我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神采,这得益于清鲜的空气,和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惬意。
早上醒来,往溪水边瞅瞅,一张充满生机的脸正对着我微笑,那笑容,干净、舒心,就像一颗糖。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此刻,我正伸着懒腰,和门前的那株矮树打招呼。
鸟儿呢,衔着泥巴和枯枝往返于木屋和林间,想要做我的邻居,望着它们忙碌的样子,我终于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比如寻找瀑布。
“如果我真的存在,那也是你需要我。”
无独有偶,瀑布一直在等我,而我的精神和意志驱使我走向它。
野草丛生的林里,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我用手抚摸过它们的表皮,用心感受过它们的年轮,我平等地爱着它们,尽管叫不出名字,也辨不出种类。
而瀑布就在密林的那边,没有直达的小径,或任何留下了标记的物体,我只能凭着内心的信念和当下的感觉,向前走。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便是梦中的瀑布,它远比现实中的要惊艳、震撼。
那时,我着一袭素衣,青丝飘扬,赤着脚丫立在瀑布跟前。
万顷水流自高高的悬崖坠落,像一道道拉紧了的弓箭,冲过峭壁,奔向崖底,飞珠碎玉般溅起阵阵水花。
它又如苍鹰,如雄狮,如勇士,它呼啸着,嘶吼着,欢腾着,从莽莽林海,从幽幽山谷,义无反顾地奔向我,奔向那些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它又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有着摄人心魄的美和力,获取了无数目光和心跳。
我提起裙摆,悠悠地走向那湾深不可测的水域。
神奇的是,我忽然间有了水上漂的神力,无论踏进多汹涌的流里,总像一叶轻舟,乘风破浪,挥洒自如。
渐渐地,我放下担忧,涉水而上,一股强烈而清凉的风吹来,我舒展双臂,挥舞着衣袂,任心随着风的方向游弋。
头顶,细细的雨滴儿似有若无地下着,却从不打湿我的衣襟。
脚下,激荡的清流熨帖着灵魂,一如母亲的爱抚。
上善若水,润泽万物。
置身于瀑布的世界,喧嚣渐渐远去,身体和心灵轻轻盈盈的,展现出自由的姿势。
……
梦醒,已是万丈光芒。
我耷拉着睡眼,忆起我的木屋,我的瀑布,还有可爱的邻居,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在竹林七贤的诗歌里,在五柳先生的田园里,在青莲居士的酒杯里,我想,它一定真实的存在过!
作者:美宝ya,希望用真诚温暖的文字点亮朴素的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