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悟空
我家小院,坐落于无名山脚下,院子粗大的架子上漫爬着紫藤、金银花,木窗边散乱摆着几把摇椅,院中立着一个石缸,缸中水莲遮着金鱼们戏游。
院后是园子,里面有花、有亭。自从闲居于此,酷爱饮茶。饮茶,我喜欢普洱茶的陈香醇厚、红茶的清鲜甘爽、乌龙茶岩韵高香。不久前,还尝试了亲自种茶,到山中采来一些烂石做肥,移植了几棵茶树到园中,也亏得有那么几个闲雅的友人来帮忙。
饮茶这件小事,兴许值得深究也该简单对待,“茶”字拆开,为人生草木间,这样的字面境界就已经很高了。“茶”字拆开,为人生草木间。一杯好茶需要一位懂它的人来品,像千里马需要伯乐,美酒需要李白…… 从枝上到杯中,一杯香茗来之不易。
茶的香,闻之清醒,宁静致远,香藏于汤中,啜一口,唇齿留香,幽幽茶香,隐隐山味,融入你的肺腑,顿觉神清气爽。
茶的色,红红的是热情,清清的是品德,艳艳的是玫瑰,亮亮的是月牙。茶汤甘滑柔软,入口延绵。有诗云:“茶为涤烦子。”押一口茶,瞬间,一切惆怅随风而逝……
茶的味,像一位素雅的女子,倩影映杯浮水,细细啜饮,贪心地吃一口,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所有的炎热也都已消失殆尽,所有的声音都被时光带走,只剩舌底鸣泉。
俗话说“水为茶之母”好茶配好水,这山间山泉清澈甘甜,与茶相遇,如白云之遇蓝天,红花之遇绿叶;如鱼之遇水,如枯木遇春。茶如何了得,如何珍贵,都要依靠一湾清水来施展才华,再名贵的茶,没有好水,也是浪费,古语云:“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试想接天的冰山上,一块冰雪融化了,化为一股清泉,活泼的清泉,越过高山,穿过怪石,载过落花,喂过鱼鸟,润过青翠,跳过瀑布,终入器中,才得与茶相逢。
饮茶不挑时刻,早间可饮,午间可饮,晚间可饮。白居易云:“食罢一觉睡,起来两瓯茶。”喝茶之乐,在于随心所欲,想喝就喝。
晨曦,踏着石阶,漫游青山,找一阴凉幽静处,一壶茶,一盘点心,一包花生,躺看云卷云舒。
午间,布一茶席,邀友人共饮,放松自己,快乐别人,聊天解闷,把时光关在茶里。
傍晚,由于晚饭吃些油腻,心里不免油腻,故焖些普洱茶吃,看着沸水注入洁白无瑕的盖碗,茶拥着水旋转了起来,并飘出一股陈香,茶叶开始浮浮沉沉地顺其自然地绽放,人的心境自然宁静起来。一盏茶,人约黄昏后;一盏茶,月明人依楼。夜间,泡一壶茶,放一部老电影,躺在沙发上,抱着一只胖猫咪,吃着零食,直到夜已深沉。
翌日,起来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摇曳着些光影,让我想到湖面上掠过一群白鹭,流水里飘着落花,瀑布上挂着彩虹……
一片茶叶熬过了寒冬,凝结了春光来与你的相遇,你用热情的泉水洗涤它的风尘,它为了你又尽情地释放它的葳蕤的气韵。
比如去年,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得到一包茶,把它藏在僻静高雅的角落,这种茶叫 “乐以忘忧”。
今年夏天,我才舍得喝它,沸水闯入壶中,茶在里面浮沉绽放。
饮此茶,如遇一股林中之风,风中包裹着万叶之绿荫,洗涤疲惫的身心;风中夹带着万草之柔顺,抚慰紧张的思想;风中含着万花之芬芳,舒畅困倦的灵魂。
饮此茶,如登上峰顶,繁华尽俯脚下,无意低头索取,周围是五彩斑斓的云朵,仿佛历经艰险,看尽高低,一切只为了拥有这一片片的云。
饮此茶,如身处一池之热泉,沐浴暖人;如卧云端,安然休憩,似乎所有不如意散去,所有恩仇泯尽。
激动之余,我抱起那只懒散又爱偷食的猫咪,给它也品一品,它被迫舔了几口,就开始瞌睡起来,显然它并不喜欢我的茶。
我带着“乐以忘忧”,去到山里,驻足在小溪旁,我伸手和溪水相握,溪水冰凉玉润。看着清澈透石的水,我欣然在溪边支起了帐篷,烧开一壶溪水,开始泡茶,这次“乐以忘忧”恰似吸足了山谷的气息,变得更香更红,品饮后,不仅解了我的困乏,而且使我的心清如水、静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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