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 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於物而能与世推移。
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
译文:屈原说:“全世界的人都污浊而只有我清白,大家都沉沉大醉而只有我清醒,所以我才被放逐。
”渔翁说:“一个道德修养达到极高的人,对事物的看法并非一成不变,而是能随着世俗风气而变化,全世界的人都污浊,你为什么不随波逐流?大家都昏沉大醉,你为何跟随吃些残羹剩酒呢?为什么要保持美玉一般的品德,而使自己落得个被流放的下场呢?”屈原回答到:“我听说,刚洗过头发的人必定要弹去帽子上的灰尘,刚洗过身体的人一定要抖掉衣服上的灰尘,人们又有谁愿意以清白之身,受外界污垢的玷染呢?我宁愿跳入江水之内,葬身鱼腹之中,也不想让自己的清白品德,蒙受世俗的污染!”
史记中对屈原的描写可谓是入木三分。无愧“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盛誉。以至于相隔两千多年的岁月,我们也能感受到屈原内心的挣扎与凄凉。
作为王族的屈原,他本可以潇洒的做自己的三闾大夫,喝点点小酒,鱼肉下百姓。可他却选择了为生民立命,“哀民生之多艰”。作为兼管内政外交的左徒,楚怀王信任者,他本可以趋炎附势,附和着大家出卖下祖国,换取些钱财。可他却选择了“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国都被攻破,屈原为何就放弃了漫漫求索之路,而成为了殉国难者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黄钟毁弃,瓦缶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吗?屈原内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思考与彷徨?
从《史记》的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屈原对既得利益者已经绝望,这群人不仅纸醉金迷,而且坏事做尽,一身污浊还借酒装醉,屈原的呐喊,想要唤醒这群装醉的既得利益者,根本就是徒劳。
那屈原能否唤醒文化传承者们?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会说唯“我独醒”。事实上屈原的判断也是非常清醒的,屈原的铁粉们,如宋玉、唐勒、景差之徒。仅仅是被屈原的辞赋触及了灵魂,但要他们触动自己利益去直谏的时候,他们终莫敢直谏。
那屈原能否唤醒人民大众?凭他一己之力也不可能办到。没有一大批仁人志士的呐喊,没有一次次深刻的思想启蒙运动。屈原无法唤醒人民大众。所以屈原才会悲叹“我独清”。
从渔父的言论可以看出,未觉醒的大众,需要的并不是国家的强盛,社会的公平。他们最需要的,是能和利益阶层一起分一杯羹。普罗大众痛恨的竟然不是社会的不公,而只是痛恨自己处于这个不公社会的低端,如果能到这个不公社会的中端甚至高端,那就可以“随波扬流”了。而且大众以为这就是“圣人理论”。
屈原洞穿了既得利益者,文化传承者,普罗大众者的心态,无法与世同醉。屈原不愿放弃自己的“遗世独立之美”,只得怀瑾握瑜,攥着这个世界最美的一块璞玉,宁赴江汉,葬身鱼腹。
幸好,后世之人渐渐读懂了屈原,那世上最美的璞玉怎能和冰清玉洁的屈原葬身鱼腹呢。人们用粽子喂养江鱼,希冀给后人长久的保存下这块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