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东风来,草拆花心开。”出门看花看景色,诗里看花看文化,不能出门的春天,一起来线上“云赏花”吧。
北方干冷,春天来得晚,梅花是开不了的,所以报春的任务,只得落在了迎春花身上。每年立春后,公园道路两旁,小区的绿化带里,一点点明快的金黄色就一天胜一天多地亮起来,很快铺成明晃晃一大片,泼辣,热闹,好养活。
在古人眼里,迎春花不是什么格调很高的花。
它花型小,花枝低矮杂乱,偏又开得密,与梅花那种枝干遒劲,花朵疏密有致的风雅大相径庭。
花朵既没有鲜艳的红色,也无香味,剪枝拿来作为案头清供,实在令人觉得寡淡无趣了些。
总之一句话,太“土”。
然而,北方的园子里却偏偏少不了它。
明代王世懋曾在《学圃杂疏》中一语道破:“迎春花虽草本,最先点缀春色,亦不可废。
”看,虽不是国色天香,却胜在了先占一片春色。
到了桃红柳绿的时节,虽不会再有人记起那一枝金黄,但东风乍起时的一朵黄花,却往往比春风和煦后的漫天桃李更令人欣喜。
再雅致的园子里,也总该给它留个地方吧,让它早早地唤醒沉睡一冬的眼睛,不然岂不是在一开头就输了别人,让人笑一句“春光怎占得先”了?
诗人咏富贵的牡丹,咏娇俏的桃花,也咏弱不禁风的梨花,却少有人咏这质朴的迎春花。唯有白乐天,作过一首《玩迎春花赠杨郎中》,算是让迎春花得了个知己:
《玩迎春花赠杨郎中》
白居易(唐)
金英翠萼带春寒,
黄色花中有几般?
恁君与向游人道,
莫作蔓青花眼看。
金色的花瓣,翠绿的花萼,春寒犹在时就已开放,这种黄色的花,在百花之中又有多少呢?劝游玩赏花的人啊,千万不要把它当作普普通通的白菜花看待!
在白居易眼里,这平平无奇的迎春花,自有其可人之处。事实上,又何止是迎春花,一切别人以为平凡的、朴实的、乡土的,在这位大诗人眼中,都有着不能被埋没的闪光点。传说白居易作诗,常拿给老妪诵读,对她不懂之处加以修改,直到不通诗书的老妪能读懂,方能算作好诗。
白居易一直认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他不希望自己的诗仅仅是装点盛世的工具,而是要担负起社会教化的责任,给社会最底层无法拥有富足精神生活的普通人,带来教育和美的体验,就像是迎春花,不愿做万芳丛中娇艳的一枝,而偏要去装点最荒芜的早春,开在人触手可及的最低处。
也正是如此,乐天诗才能够广为流传,有了“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的盛况。
苏轼曾对这些质朴的诗颇有微词,提出“元轻白俗”的说法,然而年迈之后,却渐得其中趣味,以至于常以白居易自比,留下“定似香山老居士,世缘终浅道根深”这样的句子。
赏花亦如赏人,花品也是人品。能懂得迎春花质朴甚至略带点“土”气的好处的人,自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