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女人说“我家的老爷们儿”,有的女人说:“我家的死鬼”,也有女人说“我们当家的……”,还有女人说:“俺家男人……”,至于“老汉、家里的、主事儿的、爷们儿”等等,抛开官称才发现都带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潜意识。
甚至自己男人风光的程度就是女人幸福的指数,只要在作风上没有问题,这样的男人就是极品了。
这种以家庭为出发点的婚姻观也让女性自带了“依附感”,时至今日这种幸福的“依附感”也是女性择偶的标准之一,甚至相较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当代还有多少人读过横空出世的《致橡树》,1977年是一个很特殊的年份,四人帮被粉碎,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终于结束,全国恢复了高考,新的希望和期盼在人们的心中埋下了种子,每个人都希望生活越来越美好。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当口,《致橡树》以新时代女性觉醒为象征,不再攀附男性,独立自主的念头萌发而生。
而不管现实能否做到,人们也因《致橡树》有了心理上的慰藉,如果放到这个时代来说舒婷就是时代偶像。这种对女人尊严和自我价值的肯定,以及对独立人格和人生理想的追求,被彰显的恰到好处。
人有外在需求和内在需求两种心理,外在需求是希望获得别人的尊重,内在需求是得到自己内心的认可。
如果《致橡树》是将新女性对男人的攀附心理进行了革命,其结果可以说是让“女性主义”的光芒照到了每个人身上。
但是,这可不是舒婷要表达的内容,她表现的理性爱情婚姻观,就算这种指导的价值放到现在也一样不减当年。
《致橡树》的前世
舒婷1969年插队并于1972年返程当了工人,而《致橡树》写于1977年,舒婷自己说回头看来,它简直是一个甜蜜的噩梦。
其原因也可以理解,不论她走到哪里,主持人都会说这是写《致橡树》的舒婷,言下之意“《致橡树》等于舒婷”,这也成了她的代名词。
在1977年的初夏,一个夜来香弥漫的夜晚,舒婷与老师蔡其矫在鼓浪屿谈心,谈的是关于女人的话题。蔡其矫老师感叹有的女人很漂亮却没有头脑,有的女人很聪明却不漂亮,还有的才貌双全可惜缺少了温柔。
这种感叹触动了舒婷甚至使她有点不爽:这种要求都是男人世界眼中的女人吧,女人的关键不在于拥有什么外在特质,而是应该有自己的内在想法,女人也可以对理想的伴侣有所希冀。
那夜回到家中将心中的《致橡树》一气呵成,她当时还发着高烧。第二天她把稿子交给了蔡其矫,他马上将原稿抄写在一张纸上,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蔡其矫将《致橡树》带到了北京给艾青看,还说这首诗出自一位福建的女工之手。
蔡其矫
艾青看完非常的喜欢并将该诗抄在了自己的本子上(据说艾青之前从不抄别人的诗),其实此刻的艾青还未被平反,由于眼睛的问题一直呆在家里,北岛在史家胡同每天陪着艾青。
无意间北岛看见了这首《致橡树》,便开始与舒婷通信,另外附了五首诗,如《回答》、《一切》等作品。
直到1978年,北岛与芒克在北京创办了杂志《今天》,北岛向舒婷征求意见可否刊登《致橡树》,她非常的激动并给自己取了笔名“龚舒婷”(舒婷原名龚佩瑜),北岛最终把姓氏去掉直接写成“舒婷”,并将原诗“橡树”终稿为《致橡树》。改名的事情也曾经让龚佩瑜的父亲非常生气,尤其是去掉了“龚”字。
北岛
舒婷对《致橡树》的尴尬之情
在这首诗问世之前,国内显有类似的风格,而多以革命题材为主,当时很多人在《致橡树》的下面写各种批注与体会
舒婷自己很反感朗读《致橡树》,但不管她说到哪首诗,大家都会问起“那首诗”。曾经在一个公众场合,一位老人对舒婷说“您还是读一读《致橡树》吧”,舒婷只得硬着头皮“冒充”二十多岁的小女孩,边读边“恶心”着。
不论在国内或者国外,舒婷都被誉为“朦胧诗”的代表人物,而舒婷认为她是“被朦胧”的,甚至有一次她与顾城聊起此事,顾城也对此付之一笑。
为这件解释不清的事情,舒婷曾经哭过,也很害怕,毕竟作为灯泡厂的工人来说,成为焦点意味着会有赞同和批判两种声音,舒婷也将这一切归罪于《致橡树》。
舒婷坦言如果现在的人还记得《致橡树》,都是那些老师的功劳,他们那个时代正好是舒婷读者的岁数,在上课如果提到《致橡树》也是因为他们的确倾注了自己真实的情感和对梦想的期盼。
很多女孩子对舒婷说读了《致橡树》依然找不到生命中的橡树,舒婷之后就写了《神女峰》,她自己认为这是对《致橡树》的弥补。
《致橡树》到底说了什么
前文说到《致橡树》革命了女性的攀附心理并彰显了女性主义,而深读此诗会发现她不是在彰显女性主义,而是新女性面对现实爱情、婚姻时,心底渴望自由平等的礼赞。
强调女性主义只能是独立思想的萌芽阶段,必然有其偏激性,而这份偏激恰恰体现了地位的不自信。
舒婷是自信的,这份自信来自于对生命的尊重,抛开所谓的理性主义才能洞察她想表达的人文关怀。
有了平等才有尊重,有了尊重才能互相理解与懂得,懂得了对方才能有所包容,包容的力量可以催生彼此的信任。
从恋爱关系到婚姻关系,再从婚姻关系扩散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致橡树》带来的那种意犹未尽的铿锵之美,也让舒婷名声大振。
诗歌是瞬间的艺术,舒婷不满意自己的作品是因为世上本无完美,书不尽言而言不尽意,又是令人无奈的事情。一时的思想迸发不可复制,瞬间的灵光乍现能被记录已实属不易,这也成为了所有读者的财富。
凌霄花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以“橡树”的意象投射男性的阳刚之美,凌霄花是一种藤蔓植物,不断攀附着墙头。
也不会因为施舍的绿茵不断歌唱、不会做一厢情愿的溪水、不会无畏的牺牲自己衬托对方。
四句正好体现了不攀、不痴、不迷、不盲。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我不会完全依赖更不会只讲付出,既然是恋人、爱人,就应该对等,所以我选择了木棉。因为我们的根紧握在地下,而叶可以相触在云里,我们有着共同的根与未来。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有自己的语言,你有男人的刚强与锐利,这是阳刚之气;
我有女人的韵味,坚韧而勇敢;
心心相印,互敬互爱,志趣相投,水乳交融。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不管好的坏的、困苦还是美好,我们都一起经历,不离不弃。
不论是外貌还是精神,我们的根一直在一起,不光是你拥抱我,而我也在拥抱你。
品诗可以随心而发,解诗只需点到为止。不论我们如何拆解,也无助于原始韵味的体悟,正所谓“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舒婷《致橡树》的爱情理想就像日出的地平线,你可以追逐但是却很难拥有,这也是诗歌理想的缺憾美。就连舒婷自己都没有办法诠释刹那间的有感而发,虽然又留下了《神女峰》这样的佳作,但是读者还是喜欢那个纯粹的《致橡树》。
而作品散发出来舒婷的独立人格,却时时震撼着我们,正如诗中那英勇的火炬。
面包和爱情
面包与爱情是人类经久不衰的话题,尤其是作为女性而言。没有面包如何生活,没有生活何谈爱情?天性浪漫的女人希望完美的爱情,但是现实的压力又往往选择了面包,精神与物质相比,当然物质更重要。
但是这个话题是不是该改一改了,现在的“面包”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必须依靠男人的面包,而稀里糊涂的被“金钱和奢华”镀了金,这哪里还是面包,简直就是金面包。
在金面包变成了刚需以后,一部分男性被“强化”了,一部分女人继续被“弱化”了,一强一弱的对比较量反而增强了“攀附”的可能。
如果没有时刻警惕的思考,恐怕女人和男人都会陷入“爱情的怪圈”。当然这种情况并非男女之间的关系决定,而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没房子怎么结婚?没车子怎么出去玩?要孩子是不是累赘?和父母住一起真的方便吗?
我们想怀念那个纯真的年代,但是怀念只能在心里,却无法还原。
舒婷的面包观是怎么样的呢:
我们可以一起享受仅有的面包,同时我也会给你我自己的面包,因为我们平等;
只要我们心是在一起的,谁主内或者主外都一样,因为我们平等;
我需要你的爱,同时也需要你爱我,因为我们平等;
如果我们在一起,你我都懂要如何相爱,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你我也懂彼此珍重,因为我们依然平等;
我更期待的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我们都变得更好了。
谢谢你《致橡树》,在我们只能怀念纯真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些有光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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