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美文
毕业季
Spring Comes
六月初,班级的窗台上这鲜艳的花,我给它起了一个美丽又伤感的名字——毕业红。对于学校来说每年有两次重要的月份,六月一次,九月一次,一次是欢送毕业老生,一次是欢迎入学新生。然而,无论是离开还是到来,看似南辕北辙,却是殊途同归。毕业不是结束,毕业是新的开始,而这红彤彤的一片都寓意着“开门红”的祝福,也静静地许下对新征程顺心如意的期盼。
朋友圈里被高考刷屏了,其中一个重要的辩论在于“高考是否改变了命运”。作为一个既不是生活的赢家,又不算生活输家的人,平庸如我,其实没有资格谈论高考与命运的话题。我只能分享高考对我的意义:通过高考,我去到了我人生旅途最重要的驿站,并从心里深深地爱上了那座城,一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北京。
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那城里住着一个深爱的人。其实,爱上一座城,并不用那么复杂,完全可以单纯地因为那座城本身,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么一座城就像一个人,具备着不同的人格魅力。北京于我就是个极具吸引力的男人,就像初恋,刻骨铭心,目光交错的一瞬间,电光火石,心跳漏半拍,沦陷得一塌糊涂。
很多人都说北京不好:交通拥堵,雾霾严重,人口密集,生活成本高,户口制度令人发指。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中国最大的城市,北京无疑具有最开放的心胸和最包容的态度;作为首都,北京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和重心;作为国际化大都市,北京聚集了各方面的顶尖人才,全国最好的高校,最丰富精彩的文化资源;作为生活大都市,北京还具备全国最保障性的供应,合理的物价,便捷的交通,最好的医院,以及所有需要面签的大使馆;作为历史悠久的古都,北京有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宫殿,古老的四合院文化,和数不清的名胜古迹;作为中国最大的发展平台,拥有相对公正简化的办事流程,和无限的资源。北京,这座有着三千多年古老文明,和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的庞大城市,可以同时是世界上最繁忙、节奏最快的都市,也可以是最悠闲、步调最慢的家园。
可是,这些都太抽象了,那么,我到底爱北京什么?
也许是北京的建筑。紫禁城的恢弘,每当我从天安门经过,就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热血喷张,仿佛自己是属于那里。雍和宫的威严肃穆,比任何一部穿越剧都更能带你回到满清繁盛的那个年代。恭王府的精致神秘,让你猜不透当年和珅的宝藏埋在何处。还有,天坛的端庄,孔庙的静谧,爨底下村的独特,和东西清陵的庞大。还有,八达岭的雄壮,古北口的沧桑,圆明园的屈辱,和鸟巢水立方的现代,国家大剧院的流畅……
也许是北京的四季。初春的时候,去熙春园漫步,在暖洋洋的阳光里,看嫩柳吐出鹅黄;深秋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在去往二校门的路上碾过法国梧桐的落叶,听沙沙的响声;我喜欢,夏夜的时候,暮色低垂,逛着胡同拐进烟袋斜街,再绕去什刹海,看湖里倒影的霓虹,一切像个绚丽的梦境;冬天的时候,去未名湖滑冰,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笨拙地踩着冰刀,直到夕阳斜斜地给博雅塔披上金色的外衣。当然,还有清华经管门前那两株广玉兰,北师大中北楼前的银杏,玉渊潭的樱花,香山的红叶,和颐和园的荷花……
对了,我还喜欢在北京看剧:话剧、音乐剧,戏曲;从人艺,国话,保利,到中戏,到蜂巢,到北兵马司;从《雷雨》、《茶馆》,到《恋爱的犀牛》、《暗恋桃花源》,再到青春版《牡丹亭》;从国内的,到国外的,从传统的,到先锋的,实验的,再到完全看不懂的。只需要花十块钱,就可以看到就可以看到朱旭,濮存昕,宋丹丹,黄磊,袁泉等大腕,因为在北京有一种福利叫大学生专场。
我还喜欢北京的蓝天。以前的北京,除了春天扬沙,冬天飘雪外,剩余的日子里,经常晴空万里,特别是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那干净得一丝白云不挂的蓝天,是我所见过的所有蓝天里,最美丽,最纯粹,最明净,最透亮的。
我还喜欢北京的小吃。稻香村里什么都有:豌豆黄,驴打滚,艾窝窝,沙琪玛,南瓜饼,山楂锅盔。还有包着豆沙馅儿的糖葫芦,以前每次过生日,总要买上几串请大家吃。
我还喜欢北京的博物馆,特别是现代文学博物馆,喜欢北京的798,喜欢北京的南锣鼓巷,喜欢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喜欢植物园,喜欢潭柘寺的钟声和八大处的梵铃声。
我还喜欢北京的动物园,那里卖衣服的;我还喜欢北京的秀水街,那里是练英文数数的,我还喜欢北京的天阶,那里可以最公开地窥探每个人心里最隐秘的情感……
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总不着急去细细品味北京的点点滴滴,也不珍惜学校的种种资源,可当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四年的时光真的在一眨眼间飞逝了,才惊觉四年来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过,于是争取一切机会,又在北京赖了三年,并对自己许下诺言,这回一定要勤奋努力,好好把握,不能再留有遗憾了。结果,那三年又是一眨眼,不见了……
当年,很多人为了留在北京,想尽办法,挤破了头,可我放弃了许多在旁人看来难得的平台和机会,可当时的我没有一个觉得可惜,因为无论去哪里,那里都不是家乡!
现如今,北京于我,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地:出差,或者中转国际航班。那座城里至今生活着我最多的同学,曾经最要好的朋友,而我却连一个落脚点都没有……
也许命运真的可以改变,但改变命运的绝不是一场高考,应该是性格。没错的,性格决定命运。就像当年送我去到北京的是高考,可让我最终摆脱不了黯然离去的命运的,是我的懒散,我的胆小,我的患得患失和我的自以为是。
作者简介:达瓦卓玛,那曲人,07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现任拉萨那曲第三高级中学教师
Spring Comes
本期责编:丹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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