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但不相知--
梅花树下,他执剑看着他,道:“染墨,从此你便不再是我的弟子,你下山去吧。”
他怔住了,道:“师父,你,这是何意?”
七岁那年,他在山中采药,被狼咬伤,昏迷不醒,正巧被师父欧阳卫离看到,将他抱回家治疗,从此收他为徒,教他修仙术。八岁那年,他同各位师兄弟一起修炼,十岁那年,他的法术已到达能够独挡一面的,师父告诉他待他到达一定功力便可以出师,独自闯荡收妖。
那年,他到了弱冠之年,终是功力大增,下山斩妖除魔!那年,他遇到了她…
她是京中名妓,一曲红筱惹人醉,她的一颦一笑都会让旁人相拥,为的只是一睹芳容,她时常身穿着一淡蓝色的舞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头上斜簪一梅花碧玉簪,宛如画中仙,再加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使人不自觉地想到淡淡梅花香,她一舞,使人把酒共握,云淡江清,京城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便唤她为瑾梅。
平日里,瑾梅常与文人墨客赏画吟诗,她的文采堪比才子,深得百姓喜爱,可是欧阳卫离还是从中看出了端倪,她原是那梅花园中的梅花女妖,这次他奉命下山就是要收了她。
他走进玉梅阁,悠悠地说道:“小二,给本公子来壶九曲红梅,再来屉包子!”
小二被他的话语惊到,心想来这的人要不是欣赏瑾梅姑娘的文采,就是想一睹她的芳容,而这人来这又有什么目的,此人断然不简单。
他又偷偷地向染墨那瞄去,只见染墨器宇轩昂,放在一旁的斩妖剑剑长二尺一寸,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转眼之间,瑾梅被众人簇拥着走下了斜梯。
他抬眼一眺,瑾梅正往这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那眸子清澈如水,丝毫不像一只修炼百年的妖,可放在一旁的斩妖剑却是不停地颤动着,就在他不经意间,她拿起了斩妖剑,对众人说:“小女子献丑了,这就舞剑为大家赔罪,这位公子,多谢!”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已走上台,他诧异地望着她,想如若她不是妖,甚好!
笔歌墨舞,掌中舞罢箫声绝,随后她把衣袖一挽,俯身告退。一曲红尘怨使得在座宾客无不拍手称快,以为妙绝。可是谁都不曾看到她掌中遗留下的伤…
申时,大雨倾盆,染墨细想之下还是选了一家客栈入住下来,明日再观察那瑾梅。夜半,染墨望着窗,眼前浮现出在玉梅阁的场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剑来细细观察,终于他发现了剑柄上残留下的血丝,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果然是妖。
手指轻拭过剑柄,鼻端稍嗅,梅香阵阵,可为何她身上的香味竟如此熟悉,染墨不禁疑惑,但转念一想妖就是妖,如此会魅惑众生。
次日,仍风雨晦暝。染墨起身洗漱,看到镜中的自己,他想到一计,而后向那玉梅阁奔去。他走进玉梅阁,一群舞女迎面而来,染墨是修仙之人,要不是这次的任务,他还从未进过这烟花之地。他杵在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群人。
而此时,瑾梅正在台上吹着长笛看到他那窘迫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众人皆醉心于她的笑颜,不曾看到她正款款地向染墨走去,她向前迈了一步后,其余的舞女都退到一旁,玉梅阁内万籁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想着过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瑾梅静静地凝视着他,问道:“这不是昨日那位公子吗?怎么今日又有空来此烟花之地?不去做那些所谓的除妖正道之事了,仙长?”
他冷笑,“我不正要来除妖正道吗?”瑾梅听罢,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朝闺房走去。
玉梅阁外,繁华无比,玉梅阁内妖气重重。
房内的格局十分简单,桌上放着一株梅花,在冬的渲染下这株梅花更是清香扑鼻,艳若桃李,灿若云霞。床帐也是淡雅的素色,染墨冷笑道:“你这只梅花妖竟还在此祸害人间,还不束手就擒。”
她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妖娆地笑起来:“呵,你们凡人都是如此吗?连善恶好坏都不分,就冠冕堂皇地喊捉妖是吗?难道你们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他静静地低下了头,自己捉了那么多年的妖,竟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妖孽,休得口出狂言,信不信我现在就灭了你!”
“你敢,这玉梅阁有不下数百人,你就不怕他们死吗?”瑾梅悠悠地说道。他终于忍受不了她的挑衅,拔出了斩妖剑。一剑刺下后,他的心竟如此痛心。
她的伤本就没有痊愈,再加上他刚刚刺的那一剑,她的功力回到了五百年前,瑾梅见况,使劲发力逃回梅花园。此后,京城便再无瑾梅这人…
数月后,瑾梅已痊愈,功力也因此提升了不少。与此同时,染墨为了完成师父交给他的任务,不断寻着她身上的香味终是找到了她。
西湖湖傍,他遇到了她,四目相望后,她的心微微颤动,打破了往日的平静,嘴角的微笑并不向从前那般妖娆,只有些苦涩罢了。
“染墨,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我们可是成过亲,拜过堂的夫妻。”
“妖女,休得无礼,我们之前未曾见过,怎会拜堂成亲?”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平静自己的气息,就是为了让泪不再落下。她甩掉了他,落荒而逃,一路,泪流满面。他不知为何心像撕裂一般如此之痛。
夜半,雨夜,他回忆着她午时说的话,心中荡起了=层层涟漪,我们真的认识吗?还是她在胡说八道呢?喃喃自语后,他的头开始剧痛,心中说不出的苦楚,然后,他头一沉,倒在了地上…
--寻忆,相信--
醒后,是在一片梅花林里,漫天的梅花飘散下来,就像一幅栩栩如生的画,这时,一女子向他走来,是她,他的心中万分喜悦,露出了笑颜,他多久不曾笑了,自己也忘了吧。
“染墨,你醒了,用斋的时辰到了,我给你酿了你最爱喝桂花酒,过来进食吧。”瑾梅微笑道。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这么对你的,我向你道歉,寒儿。”
……
她的泪滑落:“你终于想起来了,我从没有害过一人,真的,染墨你要相信我。”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却一直想不起师父为什么要封住我的记忆呢?待我问明师父,我再与你一起守着梅林,可好?”
“嗯,我相信你,你要快点回来。”她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她何尝不知道他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青云城内,万丈高楼,染墨望着站在高处的掌门人,道“弟子有罪,望师父惩罚。”
“墨儿,随我来。”染墨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场面,只好跟随着欧阳卫离走了。
梅花树下,欧阳卫离告诉了染墨一切缘由,并执剑看着染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化为禁区吗?”
“徒儿不知道。师父做事都是有道理的。”
“那我就告诉你,你十八岁时应执行一次任务来到人间,却因此爱上了那个妖女,在这止若宫种下了梅树,日日与她幽会,我万般无奈下才封了你的记忆。”
“师父,她不是妖女,她是好妖。”
欧阳卫离拔起了长剑,对着染墨说道:“染墨,我给你选择,一,你现在就去斩了她,二,我替你杀了她,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欧阳卫离的弟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跪下道:“师父我是不会杀了她的。她虽是妖,但从未害过人,我们没有理由斩杀她!”他的态度十分决绝,就连欧阳卫离都不曾想过,染墨竟如此为情所困,为情为义。
他执剑对着他:“染墨,此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首下尻高,染墨拜别…
申时,染墨回到梅花园想要告诉瑾梅这个消息,可是他到处找寻着瑾梅却未曾找到,他发疯了似的大声喊着:“寒儿,寒儿。”可是瑾梅却依旧没有应答。找了半晌,却是没有一人。他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飞奔地跑回了青云城,果然,在那梅花树下,欧阳卫离执着剑对着瑾梅,而那剑,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大哭,冲上上前紧紧地抱起她:“寒儿,我们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呆在梅林永不出入,好吗?”
她也紧紧地依偎着他,泪忍不住滑落:“相公,我不行了,你不要怪你欧阳道长,这是我的命数,躲也躲不开,道长,请你遵守诺言,让染墨回青云城修炼成仙。”话了,她死了。
他抱起了她朝远处走去,临别前,他转身向欧阳卫离说:“师父,你看她是如此善良,宁愿用她的性命来换我的修为,可你却处处逼她,这仙如果是这样,那不修也罢,何必苦苦追求执念。没了她,我什么也不想做,爱上她,我不悔。”
欧阳卫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回到青云城,此后与他不负相见。